一个充满了低级趣味的人【】

(唐真)江上笛(四)

真武设定站里,笑道人下山是1004年的事……澶渊之盟签订的一年

也是萧太后率兵南下的一年…………

hua…感觉做素材还是挺棒的……虽然不会写这种,但是随便脑补还是很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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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齐齐整整摆着雪芳斋的乳酪和糕饼,熏香太浓了,就连翩飞的纱帘也是香的。

唐笑之用两只手指仔细夹起梅花形状的点心,对纱帘后的人说,“道长再不出来,我这金屋藏娇的名头可要真的被落实了。”

八宝屏风上的影子动了动,白衣黑袍的人慢慢走了出来。清癯的影子投在半卷纱帘上,像一幅浅浅的江南水墨,晕在了巴蜀双月湾的小楼里。

他的眼光透过纱,越过屏风,落在了唐笑之的脸上。

唐笑之侧头微微一笑,眼中机锋如寒芒一闪,又化作了三月三温柔的桃花雨。他指了指桌上的茶,轻声道:“三天的功夫,道长的伤势还未大好吧,因此只请你一盏茶,请不要抱怨在下礼数不周了。”

沈南风撩起纱帘,软软的垂纱落在他的手腕上,像卷起一个轻飘飘的梦。可他的声音太清了,叫人想起早春里还未褪尽寒意的风。

他说,怎么是你。又顿了顿,说果然是你。

唐笑之看着道长的一双眼睛,那么清远又干净,但是与他永远隔着千山万水似的,和整个世界都隔着千山万水似的,于是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不到是我,”他说,“整个唐门都知道,我这个人贪酒好色,惫懒不堪用,最会误事。”说罢扬起脸来笑了笑,“你说,怎么会是我?”

沈南风皱起了眉,仔细想了想,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不后悔?”

“后悔?”唐笑之唰一下摇开扇子,大声嚷道:我快把肠子悔青了,如果叫师姐和掌门知道我救了一个青龙会的道士,只怕当即要被逐出家门。

“不,”沈南风把眉毛皱成了一个紧凑的川字,“你信我是个好人,不后悔吗?”

唐笑之道:“我自然是后悔的——”话音未落,手中的折扇已然飞出,直冲窗边的人脑门飞去,带起的风把纱帘撕裂成几片,飞入了窗外的茫茫黑夜,像坠入人间的鹤。

香雾里有紫色的锋芒转瞬而过,可更快地落下了一道温柔的、墨一样的剑光。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柔弱胜刚强,是谓微明。

剑光如电,遥遥甩了出去。

唐笑之连退三步,耳边发丝落在圆桌上。带着水墨诗意的剑气破开小楼窗阁,在寂静的夜里凌厉又惊人。沈南风双剑一展,从破碎的窗户里一跃而出,宛如一只清越的鹤。

唐笑之若有所思,追着那铺展的道袍在空中一跃而下,落在双月湾的桥上。

他们一个站在桥头,一个站在桥尾。

沈南风平静地看着唐笑之,脸上从容得像风雨过后的翠海,波涛不起。

唐笑之耸了耸肩,脚尖微踮,说,这儿太黑了。

烟波浩渺一望无垠黑如墨玉的湖面上只泛着月色星光,双月湾上小楼里,灯光绚烂,都投在这片瀚瀚湖面上。

于是这片湖面上,如明珠泛波,满目星海。

沈南风的双剑握得更紧,薄如刀削的唇微微抿起。

他们一个衣襟猎猎,一个华服翩翩;一个双剑流满月色,一个折扇蕴着风流,湖上倒映着月亮,双月湾里丝竹声不绝于耳。

唐笑之轻叹,又像是自言自语:“几次相请,道长也不愿意喝在下的茶水,本意只是拖住你,如今倒不好办了。”他折起扇子,遥指双月湾,“道长,可知道双月湾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双月湾外的桥,每逢十五,圆月高升,就会把月亮一劈两半,从桥上看去,一半月亮在左,一半月亮在右。因此每逢十五,桥上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沈南风安静地笑了,他本就长得像一块温润清凉的玉,如今一笑,仿佛是玉含了三分灵气,叫唐笑之一时挪不开眼。

他给唐笑之的信并没有作假,唐笑之也的确没有走预定的剑门关。

如果走剑门水道,他们会遇上青龙会的人;但如果换道双月湾,就会遇上他。

这批东西要运到燕云,最快最稳妥的路就是经由黄河绕过秦川,直达大漠。

剑门水道不走,要通往黄河的水路就只剩下了双月湾的这片大湖。

但是唐笑之没有理由相信他。

唐笑之点头道:“我便猜到道长会猜到这条路,特意备下点心茶水,奈何道长对我,真是心如铁石。”他的眼睛略一挑,就挑出了哀怨的风情来,可这微略的风情还未从眼角逝去,就化作了凌然的杀气。

与此同时,剑门水道中,唐青容端坐在大船之上,双手一挥,两岸绝壁上炸开一阵阵飞石。

火从崖上开始烧起来,烟气弥漫。

“前二十人,北边低谷守阵;后二十人,潜于两岸待命;剩余十人,船上呆着。”

汹涌的火光里,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东北面的苍黑天空,在目光不能及的双月湾,那位青龙会的幕后黑手当真会出现吗?倘若真有这么个人,那位成天花天酒地的师弟,又真能拦截下他吗?

黑夜里闪电一般的青紫在桥上绽开爪牙,钢丝破空飞舞,每一道都流荡着煌煌剑气。

真武的双剑和唐家的扇子映着皎亮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像河水流动,把两个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楚分明。

沈南风眯起眼睛——他看清楚了。

金属相交出的火花四溅而出,在唐笑之的眼睛里燎成一片灿烂星海。

那是他的对手——是一只找到了猎物的鹰,是藏在暗处、老辣凶狠的猎手。

唐笑之的名声一直与红颜、春酒联系在一起,就连蜀中唐门,也只把他当做一个富贵闲人。

两人侧身而过的一瞬间,唐笑之舔了舔嘴角,轻轻说:“道长,我救你一次,你却还了整个唐家一个人情,真叫人心伤。”

扇子的机锋劈过来,沈南风伸手一格,脚底已退了数步。不料唐笑之的钢丝已经扑到了面门,从他格挡的右手顺势缠上去,一直缠到了腰。

尖锐的钢丝用上好的寒金铸造而成,扎开那只苍白修长的手。夜里暗色的血顺着钢丝慢慢滚落,黑色道袍上的鹤被割得破碎,寒光闪烁的倒刺扎入肩头,铁锈色从衣服上晕出来。

“道长,我是很想见识见识真武的武功,你如今重伤未愈,还想与我硬撑多久?”

沈南风双眼含着月色,“你的钩丝上若淬了毒,便不必再废多余的力气。”

“唐家最麻烦的就是这一点,”唐笑之一面摇头,一面攒着力气,暗器天女散花似的一枚接着一枚抛出来。

在那些小小的精致的暗器反射出来的光芒里,他盯着沈南风波澜不惊的脸,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从他脸上看到些别的表情。

他在红粉堆里打滚了几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女子,有温柔清纯像天上的水的,有泼辣火热像燕云的风的,有缠绵妖冶像灼灼桃花的,可从未见过这样——好像伸手可得,又隔着天地山海,捉摸不到的。

在暗器刺到胸口的时候,沈南风忽地一跃而起,看不清他的动作是怎么发生的,只见到周身环绕的钢丝炸开收缩。他一时得脱,却不回走,反而持剑逼近唐笑之。

唐笑之脸上三分的笑意也化作了冰冷,他有意无意放了些水,本只想拦着他就罢,不料这位道长气势汹汹,反而像要他的命一样。

“道长,你就这么想要杀我?”

沈南风一言不发,脚下生风,未料半路情况突变,幽紫色的光是从地下传上来的。好像从无垠地狱舞着的鬼手尖牙,要把人勾入地底。

巨大的暗器流光烨烨,将沈南风一个不慎,勾得跪在地上。

道袍被割得碎成一片片,从破碎的间隙里可见得一点儿白色的绷带。

唐笑之摇着扇子,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蹲下来,伸出带着护甲的右手,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喂,道长,我真的生气了。”

他也说不准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他背弃过的女人不少,也被数不清的仇敌追杀,每一次血刃相交,从没有过余地。他也从来不会傻到为了敌人生气。

但是他现在心里就是烦躁得很,他想,沈南风,我很难得好心肠一次。沈南风,你想杀我。

于是他为了自己心里没来由的傻念头更加生气了——敌人要他的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南风的脸上永远只会有一种表情,一种很温柔的平静。他任由尖锐冰冷的金属从自己的脸上游到耳畔,再从耳畔挪到下巴,泰然得好像——在自己脸上刮过的是一阵风。

唐笑之心里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阵挫败感,道长啊道长,你的脸上,好像就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指套太坚硬,哪怕只是轻轻在皮肤上拂过,也不可避免地带起一条红痕。他每每一刮,又用左手指尖用力擦一擦,从耳畔玩到鼻尖,又落在了唇上。

沈南风垂着眼睛看他的指套,伸出皮肉绽开的右手挡了挡,动作轻柔得像摘在去脸上的尘土。

唐笑之顺势抓住他的手,上面一条深深的伤口还在流血,伤口边的皮肉翻卷,有些骇人。想必道长刚才用鹰扬诀破开自己连招的时候,是用手生生撕开那条钢钩。

他们两个面对面跪坐着,有风从湖面上吹来,把一点儿剩余的刀光剑影都吹散了。

唐笑之轻轻地从那道寸许长的伤口上刮过,吹了口气,又用力按了按,终于听见沈南风嘴中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低哼。

“道长,离渊未出,何以称败?”他凑近了看沈南风,两个人几乎脸对脸贴到一起。

沈南风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背,后退些许。寂静的空中传来讯号弹的响声,一道细细的白烟直上九天。

唐笑之知道剑门关的师姐已经赢了,放下了心。正要回头和沈南风说句话,对方的手突地往他小腹捶去。唐笑之一惊,伸手就拦,两人双手互相交搏了十几个来回,沈南风憋了力气想要走,唐笑之却越黏越紧,终于忍不住要站起来,熟料还没站稳,唐笑之伸手在他腰上一拦,,把人直接扑了下来。

两个人滚作一团,沈南风再淡定的性子也直皱眉头,一时也懒得动,就躺在桥上看漫天星星。

唐笑之的手不老实地从他脖子上伸进去,往腰上挪,结果在缠绕的绷带上摸了一手血,啧了一声,说,伤口什么时候裂的?

“唐公子,”沈南风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奈了,“既不想打,也不放在下走,你要如何?”

话音未落,唐笑之的手就停在他的唇间,轻轻嘘了一声,说,“道长的这个人情卖给了唐家,可还欠着我一份情,怎么办呢?”

沈南风当真就仔细思索起来,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唐笑之看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倒觉得有些无趣,凑到他的脸边上,张嘴在耳垂咬了一口。牙齿摩挲着皮肉,慢慢用了力气,直到沁了一嘴的铁锈味,才笑着松了嘴。他看看沈南风耳垂上的牙印,伸出舌头又舔了舔,道:“这样才算两清了。”

沈南风脸上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反应,既没有什么厌恶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就睁着眼睛看了看唐笑之,让他心里顿时有点儿恼。

唐笑之用手指在他鼻尖上点点,说:沈道长,你真的是没有心的人吗?连生气也不会?

他明明和沈南风靠得那么近,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道长,依旧遥不可及,抓也抓不住。

沈南风摇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半晌才说,既然两清,下次如果见面,阁下可要小心了。说罢,挥手甩了一道气劲出去,一份柔和又不容抗拒的力量把唐笑之甩出了三米远。

黑色道袍在风中被鼓成了一面旗帜,他脚尖轻踮,展开双臂,凌风踏月般地直朝远空而去了。

唐笑之站在桥上,看天上的人悠悠飞走,像一只披着黑袍的白鹤。他朝天上张开手,捞了一片风,用力攥紧。

 

回到唐门的唐笑之,被唐太岳喊进书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勒令跪下。

唐太岳把卧龙谷的暗器扔给他,再把火药的残渣丢给他,又把青龙会的令牌扔给他。

唐笑之被连着砸了几下脑袋,挺直了身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唐太岳冷哼一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什么事。看唐笑之半天没什么话,一把将手里的扇子砸到他脑门上。血顺着眉骨糊了唐笑之的眼睛,他笑了笑,说:“掌门,我见他长得好看,又倒在地上,就不能不管了。谁知道那是青龙会的人,如今想来也是没什么法子补救的。”

唐太岳见他半点儿后悔的意思也没有,一时怒极,反手一个耳光,打得唐笑之眼冒金星。

江南霹雳堂被青龙会一举覆灭后,霹雳弹的方子就只有青龙会有。他看到沈南风的笛子时候,就知道不妙,可这样的人,他见到了,又哪里有放手的道理?

一时想起来那天杏花如雨,沈南风倒在地上,安安静静看着他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唐太岳忍无可忍,却也拿不出法子收拾他,只听唐笑之说:“无论如何,我救了一个人,换了封信来,剑门关的事算是了结了,唐门半点儿也不亏。至于死的那些人,八荒也好,散人也罢,每天江湖死的人多了,哪儿能惹来多大的麻烦。”

唐太岳本来平息了一点儿的怒火又被掀起来,手微微有些抖,“荒唐,荒唐,你知不知道青龙会是什么地方!你什么时候杀人杀得这么心安理得?我宁愿没这封信,也不想你和青龙会的人扯上半点儿联系!”

唐笑之是听过那位唐蓝的传言的,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也足够让他明白唐太岳对于青龙会的怒火了。

青龙会大多数时候,他只在传言里听到过,一直被八荒当做头号大敌,里面每个人都被说成凶神恶煞,食肉饮血的恶魔。可他见到的第一个青龙会的人,就长得清正高逸,把他的魂都要勾了去。

唐笑之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家主,摇了摇头,说:“我用的唐家的武器,学的唐家的功法,自小长在唐家,只会是唐家的人,还请掌门放心。”

唐太岳盯着他沾血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看到那眼睛里熟悉的执拗,终究只是长叹一口气。

然而唐笑之半点儿口风也不肯透露那位青龙会的人到底什么样,也只胡编了一个双月湾的恶人,唐太岳让他自去领了十鞭,又给关了几天的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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