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充满了低级趣味的人【】

(唐真)江上笛

好像写乱了0-0 前面起太高现在抬不上去了,这就很抱歉了……我后面再努力努力。。

捋一捋0-0 第一次试这种写法,问题还是有点大呀。


 风越来越冷,往秦川的地界去,即便三四月的时节,也是阴风阵阵。更兼这一带水势险急,阴渠暗流不胜枚举,一旦遇上阴雨天气,则是湿霾大雾,终日不散。

  偶有几个渔民好心提点唐青容道:这一带水势湍急,你们又是高船深水,不如易道而行。

  唐青容扶着船舷,微微摇头。

  景德元年四月,秦川以西水域。

  此时正值黄昏,暮色深沉,悲风号呼,万里长河白茫茫,无边碎云乱纷纷。

  唐家的船队正鼓风破浪,行驶在落日下。宽大的甲板上站了一群唐家弟子,一个个惊疑不定。

  唐青容疾步走上船头,船首龙头狰狞凶恶,气势恢宏。她几步跃上高台,猛地吹响号角,暮色中顿起一片苍凉之声。

  几个号令下去,数十条船首尾相接,于风浪中稳稳前行。

  二楼船舱之内,唐笑之一身华服锦袍,站在窗边,看白浪翻滚,颇有些感慨。

  几声号角随风远逝,唐笑之凝望水面,忽听木门咯吱几声,唐青容声音已飘入耳中。

  “也不知这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呢。”

  唐笑之闻言回头,笑道:“师姐,你就这么信我,走这条路?”

  唐青容脸上有怒火一闪而逝,随即转头道:“我不信你,谁信你?”

  坚硬的手甲捏紧了窗棂,唐笑之略略低了低头,再抬首时,脸上一片漫不经心的微笑,“师姐,这样的信任,真是消受不起。”他歪了歪头,嘴角一勾,“师姐,有些狼养大了,会咬人的。”

  他从那个晚上回来之后,就一直漫不经心,天天在想些什么,有人凑上去问了,他又摆出一副惯常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他装得也很像了,每个人都觉得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可唐青容看得见——那一双在夜里回来时,泛着红光的眼睛,把阴沉的笑容慢慢凝固成嘴角的阴诡。

  在那时候,她的心里抖了一抖。

  她想起少时与唐二捉迷藏,躲在几人合抱的柱子后面,不经意听见老太太说对父亲说,“你不想养虎为患,就不要让他什么都明白。”

  父亲凝定地站在柱子的阴影下,华贵的衣衫愣是被他穿出一身风雅儒和,“他身子里,流着我唐家的血。”

  唐青容想,在十多年后的夜晚,她被奶奶当年的话惊醒了。

  可那不是老虎,那是一条伤心极了的,会吃人的狼。

  唐青容摆摆手,声音利落又干脆,“你放心——走这一条路,也是早有计划,并不是你一人的决定。”

  唐笑之长长吁了一声,拍拍心口,“那真是好得很啊。这样,我也不用太过费心。”

  他这么说,似乎背上沉重阴郁的影子也消散了一点儿,他似乎也真的不用背负责任与船上人的性命。

  唐青容推开房门,定了定,说:“不论如何,不能让你变成第二个我。”

  整个唐家,背负起一切的,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如果命运无法更改,那么,不要再拉更多的人一起背负这巨大的家族的未来。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光亮被隔绝在外,唐笑之挺直的背倏然坍塌,几乎站不直身子。

  他扶着窗棂,大口喘着气。

  他隐约明白,沈南风当初为什么要谢他,要谢他从此不再信任。

  这毫无来由毫不犹豫的深信,实在太沉太沉。

  从小到大,门主教他最多的就是关于情感的东西。

  似乎这是造成他花眠柳宿、日日笙歌的原因之一。

  他听得太多了,渐渐也就想忘记了。可在这条船上,在这条河边,他忍不住开始想小时候拉着他的手,走过唐家长长石头路的门主,想到老太太一双眼睛背后隐藏的温柔,想到师姐说,有些东西,一个人背负就已经足够。

  他和唐青容的关系一向大概说不上好,唐青容似乎也并没有喜欢过他,他从小到大,做的几乎全是败坏唐家清誉的事。

  但是在这条船上,他恍恍明白,他和唐家所有人之间都用一条细细的叫做血缘——不,叫做唐家的东西联系着。这条线,哪怕他一直努力忽视,也不曾消散过。

  日后,他们或许会散落在江湖各个角落,或许会变成一抔黄土,但是那根线在风里雨里,永不消失。

  就像他和沈南风之间——他捂住胸口,身子慢慢弓起,把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支撑在窗上。

  “我早已无路可回头。”那天夜里,沈南风站在河边,脸色安然,像是奔赴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宿命。

  不行啊……不行啊。唐笑之抓住自己的头发,锋利的手甲把头发割得零碎散乱。

  唐青容不想让自己变成第二个唐青容,可他也不想沈南风从此背负着无数的人命和责任。

  为什么啊,有声音在心里悠悠问,为什么啊。

  因为……唐笑之闭上眼睛,说,我喜欢他啊。

  你看,从一开始,从我遇见他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错了。

  但是他没法回头,没法修正这一场离谱的错。

风微微在天空聚集,盘旋折绕。

九天之上,霞光缭绕,碧水之畔,雪浪轻送。

沈南风站在岸边,正自神游。因近河浪,风声颇急,远处天色微暗,残云舒卷。即便离得远了,也能感到那水道中寒风沁骨,江水深绵,万里水域烟缠雾绕,看不见的地方阴气森森。无数暗流礁石深藏其中,水势之猛,地形之诡,让人望之生畏。

雷老头佝偻着背,手里端着一条鱼竿。头上戴着破旧的斗笠,被风吹得歪倒一边。

他两眼空空地看了沈南风一眼,“你怎么想?”

岸边风急水猛,寻常人的声音一吹也就散了,可他们二人,声音飘飘忽忽,却稳稳传了过去。

沈南风微微侧头,手中拂尘被风吹成一道细渺白烟,他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有意与老人拉开些距离,“眼下局势险恶,两方追击,他们只能走进死局。”

那老人空洞的双眼里似乎有亮光一闪而过,只听冷哼一声,他把双腿盘起,慢悠悠道:“蜀中唐门,素来桀骜,目高于顶,无法无天。且不说巴中百年巨富,武林盛名世家,单背后的水龙吟,就绝不能小觑。我看你,还是小心为上。”

沈南风点头示意,从容道:“谢先生赐教,雷家前车之鉴,我岂敢再复?”

老雷头脸色霎时青紫,胸膛起伏难平,豆大汗珠滚滚而落,顿时剧烈咳嗽起来。他一面强忍怒气,一面把哆嗦的手往宽大的袖子中一藏,嘎声道:“沈南风,此行凶险,生死不知,与其关心早已不存的雷家,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他话中威胁清晰可辨,沈南风面无表情,淡淡道:“公子有令,在下不能上船。我若死在阁下身边,倒也有趣。”

雷老头木然站起,摇摇摆摆往北面走,一边走,一边把鱼竿作拐,颤抖地敲击着地面。走了数步,粗声道:“小道士不知天高地厚,不能上船?你知道公子什么意思。”

沈南风看他渐渐走远,心里倒也佩服他的耐力。雷家自从雷震天被唐家囚禁击杀,从而一蹶不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更让人胆寒的是,雷家的弟子七零八落,在江湖上从此销声匿迹,更不用说功法秘籍。妇女家眷,则被朝廷贬为堕民,一个声名清贵、家底雄厚的江南门派,从此无影无踪,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而公子的麾下,从来就不会少这种人,或是背负血海深仇,或是于仇家手下艰难逃出,或是被朝廷追捕,不论哪一种,总能在青龙会活得像一个人。

上有朝廷禁令,不得习武读书,下有唐家血仇无法得报,在沈南风刻意相激之下,居然还能保持几分冷静,那么,他能在青龙会活下来,而且活得还不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公子让老雷头看着他,虽说不上高明,但是对付他们这种有些小心思的手下,倒也绰绰有余——燕云防布图四分五裂,他只拿了一块回去,即便凭借记忆画下来,只怕公子也存了三分疑心。

那大大小小的土垛堡垒防线,稍有不慎,就会错得离谱。想起在暗室里,他提笔作画的时候,公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说:沈道长的手,一向很稳。

那时室内灯火通明,寂静可怖,他背后刷然冷汗涔涔,猛地起身行礼,正要解释,就见公子羽白如好玉的一根手指,慢慢伸出,愈来愈近,直到点上自己额头。

冰凉,森寒,甚至刺骨。

手势缓如拂风,轻如拈花,像端持一块温润饱满的玉如意。

沈南风却僵立当场,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如雪,身子如雨打秋枝,颤抖如叶。他感觉得到——那根手指,再用力半分,自己就要横死当场。

那根手指慢慢蜷起,轻轻收回。

佛者拈花一笑,手下血风已疾。

公子羽微微一笑——笑中净无一物,手中却有大千,“沈道长,当时生死一线,弃图以求生机,人之常情,不必惊慌。”

沈南风轻阖双目,手中已汗湿一片。

现在他站在岸边,温和平静的眼睛穿过昏昏夕暮,像是试着穿透一层数不完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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