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憋不住一颗想要剧透的心果然写这种剧情的东西写不到一半我自己就先憋不住了
可以说是非常完蛋了睡醒了一想才发现剧情漏写了后面的进行不下去了(゚Д゚≡゚Д゚)先想想怎么补救回来
远处群山都静默伫立,唐笑之眯着眼睛看天上滚烫的太阳,晚上那惨烈惊魂的一切,又如跗骨之蛆缠绕了上来。
滚烫的火、滚烫的烟,轰雷般的江水,还有江水上永远散不去的一缕笛声。
他静静地发呆,忽地抬起手,把半壶酒倾倒在滔滔江水中,酒线入河,都沉默在无边雪浪里。
半个月前,巴蜀卧龙谷边,沈南风倚在树边,山边风大,树上的花纷纷扬扬,也像雪一样。
如今大江上,长风浩荡,他的衣角猎猎飞扬,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仰起头,把剩下的半壶酒一气饮尽,火辣的滋味从舌尖烫到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手紧紧攀在船沿上,指节都泛了白。
大江奔涌,长空万里,他展一展衣袍,把酒壶扔进了白茫茫水浪里,猛地站起身来,朝南望去。
他轻而又轻地说:“诸位虽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但他难逃其咎,唐家也难辞其责。倘若诸位泉下有知,他的债,我替他背。”
他的声音太轻,被狂乱的风卷得无影无踪,消失了所有的痕迹。
这么长的河,这么大的地方,他不知道沈南风在哪儿。其实如果给他一匹马,他慢慢地去一处一处找,总能很快找到的。他瞧着伤得不轻,走是走不远,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
耳边似有笛声匝匝,他一惊,身子都僵住,等到回头看去,只见唐云正随便拈着个笛子吹。唐笑之摇了摇头,可心潮起伏不定,一时气血都难以平静。
唐云忽然大笑,展眉道:“你过来,与我喝一杯酒,下一盘棋。”
唐笑之略略定定心神,往船舱里走。刚一进来,门就被关上,房间内一个外人也没有,只有黑白玉的两篓棋子。
唐云缓缓摆开棋局,唐笑之只能坐下来与他对弈,心里的疑惑愈发浓厚。
唐云一上手,就在右边飞了一子,又在左边飞了一子,敲了敲冰凉的棋子,不经意地问:这两面双攻,你可认得叫什么?
唐笑之抓了个旗子在手里揉捏把玩,挑了挑嘴角,“这三岁小儿都烂熟的双飞燕之势,我哪有不懂的道理?倒是师兄想说什么,我是很不明白。”
“燕燕尚且双飞,况乎人?”他感慨一声,看了看唐笑之。
唐笑之手一紧,手心的棋子脆响一声,被捏出几道缝隙来。他也不说话,抓着破绽,把左边的棋盘拿下。
唐云点头微笑,“鸿雁无心,翱翔天际,真是自由自在,唐家反而是困住你的囚笼了。”
唐笑之不言不语,见唐云在左角做了个金柜,意图拉他上钩。他笑笑,捏了个子放进去。
“师兄,我自知甘苦,甘心入彀,却不能不以唐家为先,不能不以大义为先。”他一面说,一面把子在棋盘一侧轻敲,砸得粉碎,“更何况他……不为瓦全的。”
这话几乎已是挑明了说,唐云摇了摇头,把那枚子吃了,却见唐笑之收之东隅,已在右上角展开了局面,不由失笑,“宁失一子,莫失一先,这倒是妙了。”
“与其恋子求生,不如弃子以取胜。”唐笑之闲闲接了过去。
唐云终于点了点头,又想说些什么,却被唐笑之的眼刀打断了。
“彼众我寡,先谋其生,彼寡我众,必张其势。”唐笑之恭恭敬敬站起来,抱着双手,朝他行了个礼。
唐云也慢慢站起,回了一礼,“虚则易攻,实则难破,临时变通,宜勿执。”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
唐笑之心中大浪翻涌,一时不知说什么,许久才道:“师兄,多谢。”他这话说得虽轻,却极为郑重。
唐云目光一闪,“燕雀尚且有情,何况人,只是日后,不要后悔。”他大步往门外走,手按在门闩上,忽听背后唐笑之沉声道:“师兄,一路保重。”
他放声一笑,洒然道:“任九泉深寒,我自倾杯。”
天蓝得很,甚至有点儿软,像在清清小溪里浆洗的蓝布,柔柔的。
唐笑之站在船舱边,衣襟轻微摩擦发出些微的响声,他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苍黑的、带着银白的鹤的衣角,泛起了不息的波澜。
这样的阳光,其实很适合做些别的事。或者策马大漠,或者笛吹江南,或者月夜抚琴,或者清溪泛舟,带着那片浓黑的衣角一起。
想了这么多,其实不过只是转瞬的时间,唐云还没有走到甲板,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如果时间真能一直过得这么慢,倒也很好很好。
如果时间再快一点儿……沈南风站在屋外,眼中一片平静。
老人固执地给了他一个煮鸡蛋,尽管这院子里的鸡看起来瘦得厉害,几天也下不了一个蛋的样子。一边给他擦了擦,还一边碎碎叨叨,“这么早就走,要不要再去找大夫看看。和我的儿子差不多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南风怔了怔,也不知说什么,左思右想,摸了摸荷包,那老人一边笑一边推了推他,碎碎叨叨地把他送走了。
一轮红日下,千山万水,天大地大,再也没有他半刻宁静的日子了。
他想了想,朝镇子礼了一礼,半个身子都倾下来,“待此间事了,在下必定,奉还一命。”
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师尊就说过,命是不能用来做交易的。有时候江湖上的人说,一命还一命,师尊还有些愤怒和不屑。
他想,他到底是对不住师尊的教导的,因为这个时候,他半点儿别的法子也想不出来。可是师尊一定也没有想到他,才下山半个多月,就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
他转啊转啊,因为镇子不大,也没什么人气,所以也没什么好逛的。走了半天,只看见一个包子铺,还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睁着桂圆一样黑亮亮的眼睛往热气上面瞅。沈南风蹲下身子,淡淡地问他:你想吃什么?
那孩子有点懵,后退几步,吞吞吐吐地说:包……包子。
于是沈南风很小心地给他买了一个包子,看他拿了就跑,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被烫得要跳起来。
他又买了一个肉包子,滚烫的温度,手心都被烫得红红的,就很小心托着,走到镇子前面,一片片撕下来给老人家的狗。
那条狗本来就在摇的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沈南风摸摸他的毛,随意地说:你看,只要有饵就行,总能钓到鱼。那条狗听不懂他说的话,把一个包子都给吃尽了。
他一步一步踩着细碎的草往河边走,风沙有些大,但他固执地把眼睛睁开,把自己在风里坐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一直坐到夜幕降临,天上挂满星星,河流飘着月亮。
唐笑之已经做了一个梦起来了,本来他也不应该睡得着,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然后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沈南风睁着黑糯的一双眼睛认真看着他,他就笑着从背后摸过去抱着他的腰,说,什么都别想好不好,我给你买包子吃啊。
再然后,手里的那具身子就开始抖,沈南风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那神情,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不要闹啦,”在梦里,他笑嘻嘻地说,“你喜欢吃什么包子?不想吃包子,我给你买糖吃呀。”
于是他就醒了,醒来以后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道长是不会哭的,所以他做了一个很傻很傻的梦。
船行了几天,在一处人声鼎沸的巷口停下了。这儿因为恰好是水道交汇的地方,船格外的多,人也格外的多。
唐青容寻思着船上吃的不够了,见这儿没那么荒凉,小心翼翼派了几个武功高些的去买一些东西。
唐笑之终于得了空去溜溜他的马,他倒是不晕船,小白这几天被折腾得软趴趴。
夕阳下,纤夫从大大小小的货船上往下搬东西,古铜色的皮肤上冒着油亮的汗,低矮的铺子里,煮着面条的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卖包子的铺子前,随手抓了一个,在手里掂了掂。
攒动的人群里忽然炸开响雷似的,人潮水一边往一个地方涌,又潮水一般从那儿跑出来。
唐笑之往高处站了站,用手搭了个凉棚,仔细看看,神情一凛,牵着马急匆匆走了。
等到人散尽了,月亮也冒出来了,那具不知道漂了多久的尸体,肿胀得不成形,还冷冷地卧在河岸边。
官府太远,到这儿也要好久,唐笑之冷眼看着他们为了把人埋起来还是放在这儿等guan老爷??争执了很久(有没有搞错这居然是敏感词我天查了半天终于查出来了lof你最近有点敏感啊
船上静悄悄的,唐青容急匆匆跑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
“唐云不见了,他不会去岸上吧,这个局太明显,他不可能……”唐青容话未说完,一回头就看见岸上的树下,唐云慢慢地蹲下身子去。
她惊而失色,后退几步,犹豫再三,唐笑之的衣角划过一道清浅的风,在她耳边问:“师姐,你不明白吗?”
一旦心里有了负累,有了歉疚,还是这些以江湖侠义自诩的八荒弟子,他们从此坐立难安,为了求一个心里的安稳,也不能不出去。
漫漫夜色中,唐笑之举起唐青容的左手,哑声笑道:“师姐,我们该走了。”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紧紧看着岸上的高杆,高杆上悬吊着的灯笼。
那明晃晃的、细瘦的木杆上,忽然飞来了一只清癯的鹤。
轻得像树叶,粘在杆上,孤零零地站着,黑色的袍子在风里卷成一面旗帜。
江湖再见。
于是他们又见面了。
唐笑之一眨不眨地看着岸上的情形,心里一片寂静,他很不想在这儿看见他。
可沈南风还是来了,像一只沾满黑泥的白鹤,落在人间,再也无处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