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充满了低级趣味的人【】

(唐真)江上笛 (10)

  巧烟儿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把脸都湿透了,紧紧攥着那个娃娃,盯着窗外熊熊火光看,几乎把手都捏碎了。

  那边,唐青容一边护着几个低级弟子,一面强自镇定,周围几个人把她团作一团,要让她回船,唐青容热血几沸,怒道:“你们回去!”

  烈火四处燃烧,被砸得焦黑的镇民东倒西歪。浓烟滚滚顺着风从浅滩中飘到大江上,像一面巨大无比的白色旗帜。四处逃跑的镇民,有的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砸落的石块火器掀到河里,有的被慢慢逼到角落,动也动不得。

  有浴血的唐家弟子看得心焦,冲进火圈里,一把抓了个人就要冲出。不料还没走出去,那镇民手一弯,刀光一闪,血雾喷散,把那唐门的手齐腕切断。

  唐青容远远一见,心胆俱裂,不顾被浓烟熏得生疼,睁大了眼睛往山上望去。

  不高的山坡上,数十个普通汉民打扮的人顺着小道往下跳,因场上形势太乱,火烧烟熏,故而一时没有察觉。如今这个关头,分不清敌我,救也救不得,放也放不下。唐青容远远扔了几枚暗器过去,借着几块巨石一跳,把那受伤的师弟往回拉。

  只听嘭一声,滚石从她的背上砸过去,唐青容眼前一黑,五脏六肺几乎都碎裂成瓣,人直接就飞到了河岸边。

  那边浅滩上,已经冲杀成势,那批辽人个个强悍好战,加上头顶时不时落下的火丸石块,眨眼功夫就已经伤了好几个唐门。

  唐笑之猛一咬牙,背上凉飕飕全是汗,脑子里却翻天覆地响成一片。

  他其实从来都说不上怨恨。老太太以为他恨,门主以为他恨,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恨。可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过去的很多东西,在记忆中并没有落下更多的痕迹。他想到过去的时候,也想到巴蜀的竹海,想到教他读书的门主,想到在他罚跪的时候偷偷看他的师姐师妹们。

  他逃了二十年,到头来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就和门主说的一样,不过是个负气的孩子。

  他想要怨,但是他又怎么能忘记牵着他的手,在巴蜀门内青砖石瓦上走过的门主,又怎么能忘了那些门内与他喝酒练武的师兄师弟。

  此刻船外哭喊声一片、刀剑声一片、火光一片、烟尘一片,饶是唐笑之平日嬉皮笑脸惯了,如今也是真真切切感到了死亡的临近。

  他一展长袍,疾步走出舱外,借着窗棂一踮手,人就横飞出去。与此同时,手上的袖箭带着钢丝飞绕而出,一把缠住了唐青容,腾空把她拽回来。

  唐青容陡然睁开眼睛,后背剧痛如裂,被巨石碾压过的伤口仿佛撕扯开,即便强硬如她,也忍不住痛吟出声。过了片刻,凝神一望,发现自己已被拽回船舱后,周身火烧火燎,略一动弹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船舱内传出来巧烟儿的哭声,唐青容正要忍痛站起,被身后的唐笑之点了个穴道,人就软趴趴伏了下去。

  “唐笑之!”唐青容睁大眼睛,又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他。

  唐笑之紫色的背影在火光中看不真切,他停了停脚步,道:“师姐放心……我唐笑之,如若生在普通富贵人家,不过逍遥一世快活一世,但如今局势,不求轰轰烈烈,但求无愧于心。”

  沈南风眼瞧着唐笑之大步走出,猛地一抬手,身后几个青龙会的人顿时与辽国的人打成一片。萧骁一惊回头,沈南风侧头避开脖子上的刀锋,手微微按着地,一顿一停。这一顿一停之间,萧骁忽地趁隙而出,手在腰间一带,人已腾空而起,空中闪过银色的刀光。他手肘一别,朝沈南风倒下来,手中的刀也精准地往沈南风眉心刺去。

  萧骁动的同时,沈南风也动了,他的脚在草皮上一蹬,仰着脖子,身子像蛇一样贴着地面往后划去。半空中的敌人略有一滞,手中的弯刀扑了个空。

  驱影剑气凌厉地划开黑色夜空,把萧骁生生逼退三步。

  沈南风面上猛地刮来一条黑色长鞭,像毒蛇一样往他眼睛刺来。。

  他本来一直藏在袖子中的手一把抽出,在鞭子抽到头顶上时停顿的一瞬间,疾迅地闪过手,抓住闪过的鞭梢。偷袭者被这鞭子一带,人直接从空中坠倒滑下,而在他落地的一瞬,沈南风借着鞭子的力道站起前倾,右手前扣来人的脖子。

  萧骁大怒道:“沈南风,你做什么!”

  偷袭的辽人情知不善,居然不避不躲,左手的弯刀往沈南风小腹扎去。沈南风本不想当场要了这人性命,手下已经控制好力道,不料来人脖子直往他手中冲,心里一惊,耳边听到咯啵几声,那人喉骨脆生生裂在手中。

  他眉头一皱,萧骁这人,一向最是护短,迅速提起真气,忽然手下黑浪爆闪,一团气浪轰的炸开,众人耳鼻皆是一窒,只觉那黑色影子触及皮肉,钻心挖骨地疼。一时剑气乱舞,叮当乱响。

  趁周围的人都被逼退一圈,他一仰头拿过身后黑弓,一脚踹开黑色铁胎弓,架上箭就朝唐笑之射去。

  第二道黑箭尖啸一声,再次朝唐笑之脸上冲来。

  明晃晃的弓箭泛着银光,寒气逼人。

  不料那萧骁居然不顾凌厉剑气,拼着受伤也要阻他这一箭。沈南风一箭射出,后肩也挨了一刀。此刻场下唐笑之身子一探,在地上翻了个滚,寒光森森的右手居然直接去捞那只箭。

  箭与手甲摩擦发出一连串的火花,在跳动的火星之间,唐笑之的眼神燃烧如烈焰。

  他慢慢站起身来,紫色的衣衫在风烟中乱舞。

  “所有人,回船。”场上大乱,心神不定的人听了他的话,也没时间深究,一面遛开追上来的辽人,一面往船上走。

  沈南风肩头的血濡湿一片黑衫,他长袖一挥,一字字道:“萧骁,围而不杀,你到底是姓萧还是姓唐。”

  萧骁脸色一沉,道:“沈南风,你休要坏我好事。”

  沈南风舞了个剑花,“在下说过,我只要唐笑之的命。你三番五次阻我,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唐笑之打了个呼哨,把扇子一抛一旋,将小白的缰绳远远切断。小白撒开蹄子就朝他跑来,他撑着马鞍,翻身跳上马,冲进火圈里,折下腰就把受伤的师弟抓起来。

  沈南风也不管萧骁,大袖一抖,手中的暗器就飞了出去。

  场下有个骑者有个骑者眼见唐笑之两人一马,挥刀冲他的马劈去,唐笑之反手一卷,铁扇携着飘荡气浪轰的甩出,那人倒下之际,唐笑之顺手结果了他的马。那马悲鸣一声倒下,又扯到了身后几个辽人。而有几人见唐笑之难缠,飘然而起,直往白马追去。唐笑之眼见不妙,掣马前驰,忽觉后背射来几根金色的暗器。他面色一冷,身子往后一倒,把刚刚抓在手上的铁箭作暗器飞出,直接洞穿了一个辽人脖子,趁着辽人倒下一个,他在马背上一个转身,堪堪躲过耳边的又一个暗器,把脸一甩,用嘴叼住那根赤练金蛇,嘴角被震得破了一层,鲜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此刻他回首旋扇杀人,周身血气磅礴如修罗,头发散乱在火光飞烟里,硬白的牙齿叼着那枚金色暗器,鲜红的血和烨烨的金光,把他衬得像浴血杀人的神仙。

  萧骁拍了拍手,大声叹道:“好,真是好。这样的骑术武功,即便自小生在大漠草原也未必学得来。”

  那声音被风卷到山下,唐笑之冷笑一声,把受伤的师弟扔回船,骑着马,劈断船上架下的软桥。小白平时最怕滚烫的火,此刻也不顾身上白毛被烧秃了几撮,稳稳站在火边。

  唐青容看他一人一马站在岸上,可周身剧痛,被点了穴道,话也喊不出来。

  唐笑之一抬手,森然道:“传大师姐令,趁他们局势不稳,借用火光遮蔽,从小道火速前行,和他们短兵相接。”

  唐青容脑袋嗡一声,眼看周围的人伤得不轻,觉得唐笑之此举无疑自投罗网,气血攻心,当即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重伤的,留在船上,他们想要这批东西,不会放火烧船。轻伤的,沿河滩二百米处潜伏,未曾负伤的,听我号令往前走。他们既然能在短时间追上来,无法负重追击,火石必定有限,山上滚石亦有限。大敌当前,谁敢轻言退缩,我替大师姐杀他祭旗。”

  他越往后说,声音愈发高昂激烈,“我唐家男儿,即便战死,也没有跪下的膝,何以被几个区区辽人,杀得不战而退?”

  唐家作为江湖大族,虽一向严苛自律,但不类军队,更未曾有对同门下手的规矩。只是如今场下情势紧急,加之他调度井井有条,被他一席话激得热血欲沸,都把生死置之脑后,居然也没有人在意他是借谁的名头。

  周围的辽人围了四五个上来,与唐笑之又杀作一团。偏他们得了萧骁的令,不敢对唐笑之下杀手,五个人也难以占到上风。

  沈南风见他一人一马,迎风傲立在岸上,以一敌五,风姿灼灼,胆气过人,心里也忍不住叹了一息。

  他想了想,道:“萧先生,说实话吧。我们之间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再僵持下去,唐家的船队就要走了。”

  萧骁脸色阴晴不定,敲了敲他肩上伤口,警惕地后退三步,阴声笑道:“走?八荒最重仁义侠道,只要那些百姓不走,他们怎么可能走。”当即跳下山崖,走进火圈旁,那些百姓吓得瑟瑟发抖,又没有地方跑,一个个哭喊着说,不关我们的事啊。

  萧骁哈哈大笑道:“唐笑之,我今次来,并没有带大量的火器,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小小的火丸能烧起这么大的火?”

  唐笑之心头一凛,已明白了两三分,连带看那些百姓的神色也诡异起来。

  唐家对于火器弹药虽不如暗器傀儡那么精通,但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好手,他不是看不出端倪,只是难以想象这些平和安乐的百姓,能够为了钱财做出多坏的事。

  躺在船上的巧烟儿身子一震,跪倒在唐青容身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一刻钟前……爹娘他们……叔叔他们,他们都是不得已啊,他们说、他们说,不把东西撒到河滩上,就要杀了我们全镇人。

  唐青容咬了咬牙,手中那块旧旧的、软软的干净的布条,此时烫得烧手。

  留在山上的几十个辽人,被萧骁的手下带领着,一面看着沈南风,一面紧紧盯着河边局势。

  “阿加措,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一人问身前黑衣的大汉。

  那人刚要说话,左侧山岗上忽然跳出来几个紫衣的唐门,借着树木和火光的掩盖出其不意放了一波暗器。最左侧的几个辽人一时不查,被击中从山坡上滚下来。

  阿加措大怒,怒气冲冲要还以颜色,带着数十个人骑着马就杀过去。

  唐云一边佯作不敌的样子,一边往回退,暗暗比了个手势。看那些追来的辽人骑兵往浅滩追,不由心里也佩服唐笑之的判断。

  这批辽人,性情勇烈,急功好进,如今看到身边弟兄在自己眼下死死伤伤,加之对于汉民一向轻视,只需对他们稍一示弱,就能引上来。

  在追到一处低矮峡道时,潜伏在侧的唐门弟子在黑暗中爆射出一堆暗器。那群人避之不及,又被围在谷中,一个个顿时被扫成了刺猬。

  阿加措脑中轰然一响,仿佛被巨锤当胸砸来,蓦地大喝一声,干脆退也不退,就要以残余人力把这批人斩杀在当场。

  然而没有遮蔽的低谷中,一道寒光噗地射来,他被震得倒退几步,双手挥洒两道长长血线,重重倒在人群中,接连吐出两口鲜血。

  唐门弟子见那身份不俗的大汉如坠线风筝飞出,顿时觉得对方不过如此而已,不由士气大振。

  唐云暗喝一声,下令各人不许出声。阿加措大怒狂吼,他从来只善于近距离战斗,何曾被几个唐门用暗器打得抬不起头来,狂扫手中长刀,把自己围得密不透风。那批剩下的人,见将领被围,群龙无首,更是慌乱。

  唐云把身子往树下藏了藏,一道冷箭贴着脸划过,惊得他冷汗阵阵,他寻思到,对方伤重,更是凶戾,虽然己方占据地形便利,唐门又善于远程攻击,但如果他们不要命冲上来,也是麻烦。想了一想,当下指挥若定,攻而不杀,要用这批残余的辽人把山上的人引到低谷之中。果然那山上的人见势不妙,一个个拧身来援。

  在第二波人行到颈地之处,地上紫色獠牙森寒如刀,忽从地底刺出,几成地陷之刺,瞬间把人咬断。那些辽人被肆意斩杀,血沫乱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沈南风冷眼瞧他们去了一波,只管护住自己。阿加措这波人一走,他得了空隙,往山下一跳,站在火堆边,打量着唐笑之。

  倒是萧骁看他下来,惊觉不好,再凝神一听,痛呼阵阵,抬头一看,山上已经少了一批人,顿时目中怒火欲喷,喝道:“统统给我站在山上,没我号令,不许妄动!”他一话既必,唐家的人已从山坡右侧包抄上来,和为数不多的辽人打成一团。唐家的武功一向身法最是灵动,与擅长近身搏斗的辽人打在一起,几乎不被近身。

  萧骁劈手斩杀了一个百姓,喊道:“唐家的人,你们再不住手,这些人就要被你们活活害死了。”

  他这话下去,场上局势倒是平静一些,可惜他的话传不到低谷里。而即便传到低谷里,那批已经死透的辽人也用不到了。

  沈南风不管萧骁那双愤怒的眼睛,安静地抄着手,“萧先生,我说过,你不说实话,我们是没有合作机会的。如今你们火药已尽,再僵持下去,两伤之局而已。如若萧先生再阻我,我也不会拒绝先和唐家联手斩杀了阁下。”他又看了看哭成一团的百姓,浅浅道:“唐家会在乎他们的性命,可我不会。”

  他声音温和淳净,站在火光之中,白衫扬逸,黑袍飞舞,两眼清润如春水。

 瑟瑟发抖的镇民围绕成一团,听了这道长的话,更是惧怕,不知是谁在火围中哭喊道:“在这儿躺着也是被杀,还不如跑啊。”说着就往外冲。

  人群就忽然有了主心骨似的,本来凄凄惶惶的人都无头苍蝇一般跟着那人往外冲,一个冲得比一个快。

  萧骁正要出手杀人,头顶长剑清啸一声,沈南风的左剑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萧骁躲之不及,差点儿被抹花脖子,他怒不可遏,一掌击下,把身边石块击得粉碎,咬牙切齿道:“燕云局势图。”

  沈南风悠悠的哦了一声,这边场上,唐笑之已经收割了五个人头,他们两个孤零零站在地上,头顶上还围着一群唐家的人。

  只眨眼功夫,局势就已经翻转过来。

  萧骁气血冲头,大吼道:“沈南风,你!”

  沈南风收剑回鞘,眼中波澜不起,“萧先生,如若没到绝境,怎么让您说实话呢。”

  萧骁的手握得咯吱响,他闷声道:“青龙会的账,我记下了。”

  “等到合作结束,先生自可来取我项上人头。”沈南风往前走了几步,有些无奈,“没料到图当真在这条船上,可惜也不知道究竟在哪一位的手上,唐家的人倒是一个都杀不得了。”

  萧骁冷哼一声,手忙脚乱,放了个信号弹,一朵白烟冉冉冲上九霄,迎着磅礴的朝阳,分外刺眼。

  唐笑之斜身坐在马上,眼底一片清明,几乎看不出愤怒或喜悦的神色。他身上衣衫破碎,脸颊尚有血痕,却依旧举止从容,气定神闲。

“沈南风!你还不想办法!”萧骁眼见大势不妙,回头看唐笑之又策马来袭,提起真气就往空中冲去。

唐笑之眉梢一挑,正要甩出武器,不料被两道气势浩荡的剑光轰然拦下。

沈南风朝他看了看,他也朝沈南风看了看,没有喜怒的脸上忽然就泛了一个笑。

唐笑之说,道长,我这个人,荒唐了二十年,原来连喜欢也是荒唐的。

沈南风摇了摇头,也不说话,把剑在胸前一舞。

萧骁于空隙之中回了个头,见沈南风已经被唐笑之逼到树丛里,只能偶尔看到翩飞的衣角和剑气,打了个呼哨,唤来马就跑。

  沈南风长剑一抖,双剑冷吟一声,迎着温热朝阳,发出凄寒凄寒的光。长剑起时,带动猎猎长风,风卷寒剑,星光血气,剑光映着他散乱的头发,真个是,萧萧剑萧萧人。

唐笑之手中铁扇折转翻飞,紫气摇曳,划过一道凌厉电的弧线,直劈沈南风衣襟。

沈南风仗着手里双剑,又以背后巨大剑匣为武器,两人相互交斗数十个回合,也不见胜负。

紫色光气狂飙而至,把真武的黑色影子强行破开,沈南风身子一荡,衣裳迸裂,鲜血飞溅,跪倒在地。

他觉得体内什么东西忽然炸开,真气散乱跳逸如惊涛骇浪,心脏狂震。只得停下来,意守丹田吐纳几次,真气随着意念,如江河入海,直往中枢而去。

他本就伤势沉疴,如今战败也在意料之中,过了片刻,他睁开双眼,安安静静垂着头,看唐笑之的鞋尖。

“唐公子,”他一开口哦,口中鲜血直流,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然而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从此,别再信我了。”

唐笑之的鞋子停在离他一尺的地方,他用扇子挑起沈南风的头,看那人脸上一片清和淡远,血顺着自己的扇子滴答滴啦往下落,心里一阵怅惘。

“好,道长,我还是喜欢你,只是再不会信你了。”

“如此……多谢了。”

他闭上眼睛,手中扇子刷的扬起,就要往沈南风脖子砍去。一道柔软坚韧的光带强横地冲入场上,一把拽上了沈南风,飘飘摇摇不知往哪儿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唐笑之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

苍穹高远,朝日当空,淡蓝的天上,白云也无影无踪,更何况人。

他一扇射下空中的追踪鹰,头也不回地往船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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